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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洞人能够吸收弦光？”
周异脸色也严肃起来：“这是巧合还是？”
“不是巧合。”
洞氏说：“重回木星后，洞人们记录了弦光来临的状态。
每次弦光闪烁时，暴露在自然外界的洞人就会不受控制，朝木星底部前进。
但身处僭虫、邪脑、黑棘内的洞人受到的干扰就很小。”
“我们在那边已经测试过，木星生物同样受到弦光影响而变得暴躁，严重的甚至会完全丧失记忆和认知，只跟随本能行动。
这点比泥格描述要更加严重，应该是弦光频率和强度提升导致的结果。”
周异问：“木星底部有什么？”
“根据纵向组的调查，木星圜流之下的高密度地质层里，有大量洞人尸体……这方面邪脑进行了意识记录。
您请看。”
洞氏传来了一段信息。
周异打开后，顿时进入一片遍布星星点点的黑暗世界。
群星组成宽阔的带状银河，彼此交错流动着。
比较特别的地方在于，这些光点都是略显妖异的紫色。
耳边传来洞氏的声音：“周董，那些光点，每一个都是洞人尸体聚集而成的【工作层】。”
“制造工作层，需要大量同类尸体连接才能完成，木星地质层里有着万亿级的工作层存在。”
“这些工作层中超过半数还在运转。”
周异听得一愣：“还有洞人在里面？”
“不。
过去的洞人已经灭绝。”
洞氏用一种冷淡的语气说：“它们都变成了工作层。
工作层有很强的扩展性，可以大量连接起来，让制造产出效率进一步提升……这些工作层遍布木星深层地下。”
“靠着一部分洞人小队冒死潜入和读取。
我们发现，那些工作层在将这颗星球彻底包裹起来。”
“它们最终和自转机——也就是被固定在木星上的天人工具深层连接起来，由天人旋转提供运转动力。”
“这些工作台消耗洞人，制作出一种特殊工具【发弦器】。
发弦器通过工作台形成了网络，不仅可以将弦光强化放大，还能调用弦光里的信息用于启动木星。”
在洞氏的标记放大下，周异看到了那些发弦器。
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喷射式的溅射线体（当然其材质的线都是洞人尸体），在散发出黯淡的光亮。
洞氏说：“得到了弦光指令，整个族群都在得到指令的瞬间中止了之前的一切行动，所有洞人都变成了耗材和原料，用于生产大量发弦器……这就是古代洞人灭绝的原因。”
周异听得心中咯噔一声：“洞人……也是弦文明的附庸？”
“很遗憾，的确是这样。”
洞氏声音里有几分惆怅：“周董，到了这个时代，我们才知道其中原因。
在那些工作层里，根本没有相关记录。”
“过去的洞人，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立的生命和智慧文明，却并不曾知道，它们诞生在这颗奇特的木星上并不是自然杰作，而是被一种看不见的线操控着。”
“我们以为我们是在自发探索世界，并且发展自我，但真相是，我们是被锁在木星上的生物工具，随时准备响应造出我们的弦文明指令。
洞人族群的命运，不过是精心设计的结果。”
周异梳理思绪。
他最初搞清楚了木星的定位后，就隐隐猜测，洞人和弦文明必然有着某种关系。
不说别的。
作为弦文明两大附庸之一的改造者，它们生理结构中至关重要一环，基础单位之一，就是以洞人尸体搭建出的内存大脑。
改造者要扩张群体，必不可少的洞人祖地【智核】，也只有木星和木卫一产出。
而木星权限，却牢牢被弦文明掌控。
改造者和洞人之间，无法进行交流和合作，因为双方没有生命领域的交集。
改造者要的是洞人尸体，洞人则将木星上的天人零件当做自转机，用其打磨固态云酊、廊宫这一系列工具。
两者在对方眼里，都只是工具和材料。
改造者更是被隔绝和禁止踏足木星。
显然是弦文明设计出了这一整套体系。
周异说：“所以洞人会对弦光有强烈反应，会被引导进入木星的地层里消耗自己制造发弦器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？”
“是的。”
洞氏有些低落：“虽然事实很难接受，但情况就是这样，洞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伟大微观文明，只是弦文明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微观人偶而已……”
周异不语。
好一阵后。
他说：“为什么木星没有被启动呢？”
周异问：“既然一切设计都很完美和精密，按理说通过对你们下达指令，应该用发弦器将木星这个巨构启动了才对。
可事实并非如此。”
“这证明弦文明并非无所不能。
话说回来，它真具有算无遗策的能力，那就能提前预料到改造者反叛，甚至不会去招惹时翁才对。”
“诶，诶诶……您说的对啊。”
洞氏呆了一下：“木星没有被启动，这一点我们也觉得很奇怪。
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可以的……因为工作层数量非常多，它们遍布木星表面，这是邪脑扫描之后得到的结果。
我们能够感应到弦光的反应。”
“不过这些工作层里，有超过1/5处于无法工作的损坏状态。”
周异又说：“这么高的损坏率，以洞人科技水平，不太像自然磨损。”
“您说的对。”
“工作层……里面有很多遭到了强制关闭和外部损坏。”
“那是怎么形成的？”
“……从手法和结构来看，是洞人所做。”
洞氏推测：“可能当时出现了内讧，或者是一部分洞人无法精准完成指令，导致反而破坏了工作台。”
周异笑了笑。
他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，接过助理元宵递来的冰果茶，呷了一口。
“通常而言，反抗有两种方式。”
“第一种是不合作。”
“第二种是暴力抗争。”
“作为改造者的天人，是后者。
播种者虽然没有参与封锁弦文明，但置身事外同样是一种态度，它属于第一种。”
“木星地下，20%的工作层遭到破坏而无法运行，这就是第二种反抗方式。”
洞氏惊讶：“您是说，洞人不是内讧，而是有一部分在反抗弦光命令？”
“不错。”
周异颔首，看向廊宫里那些犹如水流一般流动的光线脉络：“任何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，都无法忍受被长期控制，不论这种是隐形殖民的还是粗暴奴役。”
他摊开手：“这一点不是我说的，是见过了许多文明毁灭历史的溯流者们的总结。
当然我们人类也同样，过去的历史不断在证明这一点。”
“洞人创造了一个伟大的文明，你们从木星圜流萌芽和觉醒，打造出了各式各样的工具，建造出了独树一帜的奇观，不断尝试突破星球的束缚。”
“哪怕古代洞人最终毁灭，但你们留下的技术和造物，也被后来的泥树人视若珍宝。”
周异正色道：“你们的记录地，让他们掌握了使用泥板的方法，你们对空间洞的探索和推动，给泥树人指明了走出木星的路标。”
“继承并掌握你们的文明技艺，这就是对你们最大的认可和尊重。”
“这样的文明，是不能接受被愚弄和圈养的。”
“周董，您说的这些都对，但是……”
洞氏叹气：“洞人怎么可能反抗弦文明的指令呢？
这一点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记录，只有损坏的工作层，以及那些空空如也的尸体。”
“证据就是泥板上，对时翁的描述和记录。”
周异看向廊宫：“古代洞人在寻找时翁。
因为它们意识到，要通过更高维度，才能突破三维空间里被弦文明设下的囚笼。”
“泥树人代代相传末日兽的传说，就是来自于洞人的记录。
不过恰恰相反，洞人表达的意思是，找到时翁才有破局的希望，对星球的吸收和融合，只是对时翁形态的描述。”
“只是在泥树人眼里，这就变成了恐怖的灭世之灾。”
周异道：“只是弦光传达的指令来得太突然，让洞人难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，大多数都被控制住了。”
“唯有一小部分，藏在各种容器或建筑掩体内的洞人，没有被消除记忆，保持着一定的自我。
其中也包括在庇护所沉睡的你们。”
“那部分洞人看到了这一切。
虽然它们不确定为什么会这样，但它们知道，幕后操控者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。
弦文明要用洞人尸体铺成环绕木星的发弦器，那它们就尽可能破坏，让木星无法被远程启动。”
“这就是当时洞人的反抗。”
洞氏听闻之后大惊：“周董，这您也知道？
就像是您看到了整个过程一样……”
周异一哂：“我只是刚才请黄金树帮忙查了一下。”
黄金树被强行催化诞生的时候，正好见证了洞人被弦光毁灭、用作启动木星的那一幕。
它确认了这一切。
刚才周异沉默，也是在和它核对其中的细节。
“是这样啊。”
洞氏立即精神了起来：“看来我们也是抗争者，就像是地球生命一样！
我们战斗过，虽然没赢，但也让弦文明无法使用木星！”
“对。”
周异点头。
弦文明规划中却没有考虑到一个极小概率事件，那就是被它用作生物工具的洞人，没有像僭虫一样浑浑噩噩，为了生存而生存。
它们走入了另一条路，发展出一个具有高度智慧的文明。
改变历史的差异，或许只是某一名或一群洞人，偶然发现同类尸体就是一种神奇的工具。
就如人类第一次发现了火。
然后一切都变得不同。
“周董，我们对弦光反应很灵敏，会几乎完全吸收弦光的能量和信息。
虽然已经和其他微观生物进行了融合和交换，但依旧会受到影响。”
洞氏担忧：“如果这么下去，可能还是被弦光控制。”
周异笑道：“现在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么？
只要建造出能够隔离或者阻挡弦光的建筑，就能有效规避这方面的影响。”
过去对弦光的最大恐惧，来自于其力量的未知。
但木星上，泥树人已经总结和实验过，只要用盘树、光炱、光珀造出保护设施，就能将大多数弦光完全阻挡，让其影响变得极其有限。
受弦光作用，主要是洞人。
泥树人和木星当时的光纳种，身体里都有洞人基因，所以会受到影响。
只要继续和地球微生物进行持续基因交换和改变，并且建造起防护设备，就能让弦光无法生效。
“对对对！
您说的对，我被弦文明影响了判断……黑棘和邪脑，所受到的干扰就很小。
尤其是黑棘包裹之后，微乎其微。”
洞氏也回过神来。
周异说：“你们对弦光感应敏锐，能够帮我们锁定它的轨迹，这反而是一个利好。
你之前说，弦光是通过一维空间进行传播？”
“是的，周董。”
洞氏回答道：“弦光是通过一维空间洞传播进入木星，进入这边后才展开来。
本身是一种附带了信息的能量体，能够消耗后对洞人下达指令。”
“下达指令，就是通过弦光进行的。”
“里面那些信息里，还包括启动木星的部分，使用天人零件的部分……”
周异抬手说：“等一下。
你是说，里面有描述如何使用木星？”
“有。”
洞氏说：“如果只是简单操作木星，的确可以做到，因为洞人就是操作木星的关键。
我们就是开关和操作员，弦光只是发射指令过来。”
“你们能做出哪些操作？”
“目前的话，能够转动和启用木星上4080个【星锚】，也就是用天人制造出的自转机。
它们能够集中能量调动推动整个星体的内核运转。”
“最简单的一个操作，就是可以制造出大量的固态云酊。
过去洞人就是用星锚的外层加工出固态云酊，现在能够让它们直接生产。”
周异听闻大喜。
可以量产能量块了！
建筑生命们这下子可以批量完成升级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