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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今大势已去，诸位师叔、师兄，还不醒悟吗？
若能及时回头，还能有一个好的结果，随我云水宗翡翠一脉飞黄腾达。
若是死不悔改，下场堪虞。”
苏怜雪和顾清秋踏进云水宗军营，直入帅账。
她们当然知道，周平安把云水宗内务交给自己两人，到底是什么用意。
此时说话就丝毫不客气。
都不等账内众人说话，苏怜雪环顾四周，冷然又道：“裴家五老尽皆伏诛，纯阳宗清阳老道身死魂灭，心相宗云梦禅师和龙骧军主将卢子敬已然伏诛的消息，想必你们也已经听闻了。
都到了此时，还心存侥幸？
难不成，也想与他们一起，共赴黄泉？”
“苏师叔，我这里可有五万大军，还有各位师祖、师叔伯在场，你如此逼迫同门，可不太好。”
帅帐居于首位的是一个身着银甲红氅，一派威仪的三十岁左右青年，闻听此言，面色极为难看，忍不住拍案而起。
此人正是重阳峰真传弟子张仲书。
他早就知道了，自家曾祖父是洞天东荒城主神武后期祖师麾下四弟子，更是祖师女婿。
正因为有着如此关系，因此，才能得到众人拥护。
更不担心前期立下多少战功，打下多少地盘，反正，有着强大背景，他理所当然的会成为东荒城祖师推出来的代言人。
总不能指望着洞天那些修练之士，前来处理政务，为云水宗获得一些利益吧？
此时见到苏怜雪和顾清秋两人，完全无视了自家五万大军，更无视了帐内如此多高手，疾言厉色的喝斥，甚至不把自己这个主将放在眼里，他哪里肯依？
当场勃然大怒。
“好大的威风，以下犯上，当诛。”
苏怜雪柳眉倒竖，肩上琉璃色长刀突然出鞘，一点寒光闪耀，大帐之中突然陷入冰天雪国之中，隐隐能在她身上看到一条洁白冰螭，附在刀光之上，嘶吼着吞向张仲书。
“不可。”
“放肆……”
“手下留情。”
帅帐之内十余人齐齐开声，却只有两人能够反应过来。
其余人全都感觉身体僵木，冻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只余一张嘴巴还能出声，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刀光，不紧不慢的向着张仲书飞去。
能站起拦截的，一位是顾明宵，天鹰化形，真武中期，手中长剑响起一声尖锐鹰啼，点到冰螭龙首之上。
另一人，当然是方成栋，剑化浮云，缥缈如烟，剑光一绕，化为重重丝网，就要兜住苏怜雪一式冰螭斩。
“哼……”
苏怜雪眼神微眯，手腕轻轻扭转，两人眼前就仿佛看到茫茫大海掀起百丈冰墙，轰隆隆压了过来。
顾明宵一剑刺出，就像刺在钢铁巨峰之上，崩的一声，剑尖反弹，身形后挫。
而方成栋万千缥缈剑丝，啪的一声，齐齐崩裂，只见到那一点刀光，无可阻止的点在张仲书的眉心。
这位从下山开始，就深孚众望，代表着云水宗大多数人的利益，占据一郡之地的真传弟子，只是双目圆瞪，面色僵住。
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。
也没有退出半步，随着刀光点到眉心，身体就化成透明。
哗……
下一刻，散成无数白红色冰粉，碎落一地。
只余银色战甲、红色大氅无声坠落。
“苏怜雪，你竟然对同门弟子下此等辣手？
想要欺师灭祖，反出本宗不成？”
方成栋脸色羞得通红。
刚刚这一式间接交手，他发现，自己这个老牌真武中期，竟然落在了下风。
不论是对云水经的理解，在刀法剑法的层次之上。
还是真元的浑厚精纯度上，全都落了下风。
这怎么可能？
自己从洞天福地之中出来那会，苏怜雪还没有武意圆满，达到天人感应地步，更别提突破真武了。
现如今才过了区区数月时间，她竟然已经在真武中期实相境，走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，看样子，离法相境也不远了。
最离谱的还是，她的这式覆海刀法，不但深得其中真意，更是融入了自身真灵的理解，倒转天地，翻江覆海的同时，更有着冰封天下，迟钝对手反应的神效。
先前他出手之时，就发现，自己的速度，比起平日里，就要慢了三分。
那股冰封寒意，直透灵魂深处……
若非如此，也不至于挡不下这一刀。
不过，方成栋再怎么震惊，也不至于就怀疑自己的毕生所学。
他还是认为，自己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，真的动起手来，单凭经验，也能压下苏怜雪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生气？”
苏怜雪虚着眼睛看了方成栋一眼，点了点头笑了，“我明白了，你那孙儿方宇当初想要算计我那怀玉徒儿，更曾出手攻击周平安他们。
后来身死广云郡中，这是怀疑我那平安徒儿下手啊。”
她也不去看方成栋难看的脸色，自顾自说道：“如此一来，你肯定是心中藏着仇恨之意，只要一逮着机会，就要报复。
那就留不得你了。”
苏怜雪虽然性子柔和，但骨子里却是有着一股狠意。
一旦决定做出什么事情来。
那是不折不挠，坚定不移。
任凭什么样的情绪，都不能影响她。
当初自家儿子顾宁受了伤，她是不计一切代价，都想着治好他。
后来发现，顾宁竟然长得彻底歪掉，心魔难除。
她这个做母亲的，也舍得狠下心来，忍痛委屈自家儿子，把他关在翡翠山上当猪来养，都不想让他在放纵怨毒的路上越走越远。
她这人就这样，事先若是没发现，就掏心窝子的对人好。
就像自家弟弟，自家儿子，那是宠得上了天。
但是，至少，自家亲人，要对得起这份宠溺，有些底线得守住。
不被她发现倒也罢了，一旦发现，那自然没啥好果子吃。
弟弟身死，儿子受刺激，魔意越发深重，她事后细细复盘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周平安和林怀玉，但是，苏怜雪不但装做不知道，反倒是加倍的对周平安和林怀玉好。
这其中补偿的心思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，也是对自己往日里做错了事情，教坏了人的一种惩罚。
这个世界，亲传弟子其实与自己的儿女差不多。
儿女血脉，可以开枝散，经过几代之后，或许会变成数十上百，也不见得就会很亲近。
但是，师父和弟子之间，却是性命相托，能相互扶持走很远。
苏怜雪和顾清秋，都是受到这种影响成长起来，在她们心里，徒弟不见得比亲儿女疏远。
因此，对周平安，对林怀玉，她是真的当至亲来对待的。
哪能不护着？
她此时突然发现，方成栋眼里的隐藏敌意，立刻就想明白了什么事情。
有些事情，就算没有证据，但只要发生过，就会有着痕迹。
方成栋能够猜到一些事情。
苏怜雪自然也能猜到。
“今日，云水宗到底何去何从，大家选择吧，如今裴家既灭，云州指日可下，平安军也将渡洛水，攻打西京，毕其功于一役。
各位师兄，如何选择，还请不要自误。”
这话一出，她身上陡然间升起一丝冰冷杀意。
如同旷野卷过的极寒风暴，让人心中发寒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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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八十四飞雪漫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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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那小鹿徒儿，时常念着她的平安师兄，得他相助，近日武意大成，有望真武。
如此大恩，我这当师父的，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看不见。”
叠苍峰吴长松可算是找到机会了。
那次前去平安军中，见着周平安等人如此诡异的修练提升速度，极品丹药不要钱一般的服用，他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。
若非老脸挂不住，可能当时就投了。
回来之后，却是左思右想，辗转反侧，几次都差点想要弃了如今这个转运使的职务，投奔平安军。
终究还是没能成行。
如今这生死关头，他哪里还不知道怎么选。
他虽然修为上远远比不上顾明宵和方成栋。
但是，有一点却比那两位洞天之中走出来的长辈看得明白。
苏怜雪刚刚这一招，就连一半实力都没拿出来。
因为，当初在关口见过苏怜雪出手，对方环身旋绕的那道冰螭，威压奇强，甚至，比掌门云台真人和太上长老苏游仙还要强。
而且，吴长松还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。
那可是极品开窍丹，辅以足可当豆子吃的上品月灵丹造就的。
要知道这两种丹药，就算是在洞天世界之中，也是当成战略宝物，轻易不得赐下。
就算得到一枚中品层次的丹药，也算是逆天改了命，当成大宝贝。
啥时候听说过，这开窍丹突破真武，还能用极品的啊，太浪费了。
当然，奢侈也有奢侈的好处。
结果就是，苏怜雪一步跨过真武前期，直达真武中期，更是省掉了百年打磨真元法力的步骤，靠着磕药，直接超越老牌真武高手。
要是苏怜雪的悟性更强一些。
吴长松甚至怀疑，这位同门师妹，很可能已经碰到真武后期法相境的门槛。
而这样的人，并不止一两个。
至少，眼前除了苏怜雪之外，还有一个，那就是一直笑意吟吟，站在苏怜雪身后，没有多少存在的云水宗执法长老顾清秋。
这位或许没有练成上品真形，但是，他那火鸟也算是中品真形里的佼佼者，更是从中悟出了水火真意，那一式海上日出的刀光，至今仍让吴长松念念不忘。
也没比苏怜雪弱到哪去。
夫妻两人联手而至。
若是心再狠点，手再辣一点。
这区区五万大军，说不定，会被他们彻底横扫。
杀光不至于，反对者，肯定是死路一条。
吴长松脑海里想得虽然多，决断却只是一瞬间，他急行一步，走到苏怜雪身后，落后顾清秋半步，笑道：“早就想要加入平安军，扬我云水宗神威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，诸位师兄弟，你们还犹豫什么？”
日照峰郑元兴犹豫了一下，也跟着站了过来：“不管洞天祖师如何决定，我已经倦了，不想再过那种不能自主的日子，外九峰也该有自己的想法。
苏师妹，顾师兄，以往多有得罪，老夫这里陪罪了。”
随着郑元兴站出来。
无相峰东离仲、落雁峰赵中明，也跟着骚眉耷眼的站了过来。
哗啦啦，帅帐之中诸多将领七八人同时表态，走到苏怜雪的身后。
他们或许武艺有着高低，但是，脑子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。
这些日子周平安名满天下，一路横扫的消息，如炸雷一般的响在耳边。
这一次，不但拿下裴家，更是打得朝廷势力落花流水，刀指西京城。
如此赫赫神威，只要提起他的名字，所有人都感觉心中发寒。
绝对不会想要与这等猛人为敌。
此时周平安的授业师父还愿意给出一条门路，让他们投靠，那还想什么，主将都已经被打成冰粉了，尸骨无存，他们难不成还跟着陪葬不成。
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。
重阳峰长老苏童，裁云峰峰主方寒，两人面色纠结，最终还是没动。
不为别的。
苏童是张仲书的师父……
从一开始，就是他居中联络，并且，第一个投到东荒城祖师麾下，甘为奔走，四处拉人。
谁都能投降，在张仲书身死的当口，他投不得。
至于方寒。
自家伯父方成栋正与苏怜雪剑拔弩张，针锋相对，他就算是想要认怂，也不可能。
更何况，侄儿方宇死在周平安的手里，他也知道了。
“你们两人，无论谁能胜我，就投奔你翡翠峰又如何？”
正当众人以为，方成栋即将出手，旁边突然有人开口道。
却是顾明宵。
“顾师兄，你竟然背叛我？”
方成栋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神色。
他们两个与张太炎，前脚后脚的从洞天福地之中出来。
自问身份与外峰诸长老弟子绝不相同，一直是带着俯视的目光看待洞天外面的云水宗外门。
方成栋更是一直觉得，自己与顾明霄应该是同进共退。
两人联手，无论如何，也不至于就输了。
却没想到，这还没开打，这头老鹰，竟然就认怂了。
“方师弟，你这叫什么话，什么是背叛？
我自出生那天起，就跟着三元祖师，自认是云水宗门人，却一直不觉得，是东荒弟子吧。
周平安天资绝艳，远超我等，日后必然能让云水宗发扬光大，这是云水之福，你也不要如此固执……
后辈不争气，做下了错事，别说公平交手身死，就算没有身死，他算计同门，也得清理门户，你又何必耿耿于怀？”
“你……”
方成栋第一次觉得这头冷口冷面的老鹰精，竟然如此能说会道。
不会是在和尚那里进修过了吧。
变生肘腋，一时之间，颇有众叛亲离的意味。
方成栋心中狂怒，“你们会后悔的。”
他长剑闪动，一步踏前，身形就已隐入云雾之中，眼前尽是星星点点的剑光，宛如繁星漫天。
耳中就听到数声清脆云雀鸣叫。
锋锐之气，已经点到了苏怜雪的咽喉。
“方师叔，你选错了。”
苏怜雪站在原地没动。
声音冷得像是冰渣子坠落。
一股寒风急旋。
身后众人被巨力推动着，向后飞出百丈。
只见原地出现一条洁白螭龙身影。
缠绕在苏怜雪身上。
鳞片颗颗如玉……
星星点点的剑光，刺在冰螭真形之上。
却只是溅起点点火光。
连鳞甲都没穿透。
啾……
一声尖锐鸟鸣。
方成栋眼中闪出骇然之色。
他发现，还是低估了苏怜雪。
自己全力一击，竟然连对方的真形护体都打不破。
无穷反震力道，化为洪涛，震得自己筋骨微微酥软。
他厉啸一声，身形幻出云雀真形，已是双翅一展，腾空后跃，窜入云空。
“千里冰封，飞雪斩。”
苏怜雪叹息一声，长刀望空一划。
帅帐炸成漫天飞絮。
前方高空三里范围，茫茫雪花飞舞，化为一柄巨大长刀。
咻……
雪刀一闪而过。
方成栋身体已然分成两片，化为冰片坠落，碎成万片。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