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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听门外有人道:“这屋里好热闹。”
玉箸忙不迭迎上去,笑逐颜开请了个安:“赵总管,今儿是什么风,将您老人家吹来了?”
来人正是总管太监赵有忠,扯着公鸭嗓子满脸堆笑:“是给芸初姑娘的好信——芸初,打今儿起,你就交了这边的差事,去端主子那里当差了。”
玉箸笑吟吟的道:“这事打发人来说一声,叫芸初过去不就完了,还劳您亲自跑一趟?”
又对芸初说恭喜。
画珠这才回过神来,连声嚷:“芸初,你真是好。”
琳琅握了芸初的手,轻轻使一使力,悄声说:“还不去谢谢赵总管。”
芸初笑容满面,给赵有忠请了个双安。
赵有忠说:“侍候主子娘娘,这中间门道就大了,不过芸初姑娘聪明伶俐,必有造化。”
芸初交卸了差事,又回屋里收拾东西。
琳琅替她理着衣物铺盖,芸初这时候倒红了眼圈:“琳琅,你可要去看我。”
琳琅微笑说:“芸初,你这是得了好的去处,我得空便去瞧你就是了。”
芸初倒似有满腹的话要说,最后却只轻轻叹了一声,说:“琳琅,我从来是心比天高,可是遇上你,只怕是我命里的福气。”
琳琅不由笑道:“你才是有福的人,我还指望将来沾光呢。”
低一低声,却说:“在主子面前,不比我们姐妹私下,端主子虽然人和气,又和荣主子交好,但到底是主子娘娘,你凡事还是要谨慎。”
芸初点一点头,握着琳琅的手,却说不出话来。
芸初随着赵有忠去端嫔所住居咸福宫,咸福宫位于所谓“西六所”
,芸初入宫时间不长,从来没有往这一带走动,只跟着赵有忠沿着宫墙夹道走了许久,又拐进另一条夹道,最后转过弯方见迎面宫殿之前,悬着匾额,正是“咸福宫”。
赵有忠引着她从侧门进去,院子里一个头脸整齐的宫女,正拿了一碟子小鱼拌饭喂猫,见了他们,忙搁下碟子向赵有忠请了个安。
眼光便向芸初脸上身上打量一番。
赵有忠笑问:“这是新来的芸初,若主子眼下有空,我带她上去磕头。”
那宫女说:“赵总管稍等,我去告诉栖霞姐姐。”
进去了不一会儿,马上出来,回身打起帘子:“赵总管,主子叫进去。”
芸初随了赵有忠走进去,正室里头陈设也不及细看,那宫女引了赵有忠与芸初径往东耳室里去,又赶在头里打起洒花帘子,芸初只觉暖气夹着细细的幽香往脸上一扑,踏进去只见临窗大炕上端坐一人,穿着莲青绣百子缎袍,头上是点翠满钿,累丝凤的金珠颤颤垂到鬓旁。
芸初连忙跪下去磕头,赵有忠却只打个千儿:“给端主子请安,这就是芸初。”
芸初只听她说:“都起来吧。”
两个人都谢了恩才站起来。
那端嫔细细打量了芸初,说:“果然模样周正,以后你就跟着栖霞,有什么事你只问她。”
芸初这才留意到端嫔身畔立着穿着湖蓝袄袍的女子,眉目和善,料想她必是栖霞,只恭声应了一声“是”。
栖霞引了芸初出来,给她安排下处,又将一应规矩忌讳讲给她听。
芸初人本就生得伶俐,又一意的小心,那端嫔与荣嫔历来交好,待她自然不薄,芸初也就渐渐安下心来。
二月初二是所谓“龙抬头”
,这天天气极是晴朗,阳光照在赤墙金瓦之上,一片耀眼的反光闪烁。
此日宫中旧俗忌针线,有贪玩爱闹的,便学着民间百姓撒灰“引龙”。
此时距孝昭皇后崩逝未满一年,宫中亦不动宴乐。
芸初听说端嫔受了荣嫔、通贵人的邀,要去御花园里逛逛。
那端嫔说:“在屋里是怪闷的,去走走也罢。”
她因只是出去散散,便只扶了栖霞,回头见了芸初,向她道:“你也跟着去吧。”
芸初心里正巴不得,连忙应了声“是”
,便取了端嫔的一件翠色洒金大氅拿在手上,又拿了一个鹅羽软垫,栖霞抿嘴笑道:“芸初做事倒是很上心。”
芸初笑着说:“我不过跟着姐姐学罢。”
那御花园里,树木山石犹带残冬萧瑟,但阳光极暖,便叫人生了融融春意。
因山石下向南的太阳好,三位妃嫔便坐下来负暄闲话。
正说话间,远远瞧见数人簇拥着一乘舆轿从假山那头过去了。
通贵人纳喇氏心直口快,脱口说:“那不是佟贵妃的舆轿?”
端嫔便淡淡一笑:“没看真切,好像是罢。”
中宫犹虚,后宫之中以贵妃佟佳氏名号为尊。
她是当朝重臣佟国维之女,孝康章皇后的亲侄女,众人心底明白,只怕那中宫之位,迟早要落在佟贵妃手里。
通贵人叹了口气,说:“皇后薨逝快一年了,只不知道皇上心里,是个什么打算。”
荣嫔便说:“咱们在一块儿,别提这样的话,看回头又生是非。”
端嫔便说:“难道人家想得,我们就说不得?”
荣嫔笑道:“妹妹心性爽朗,不像咱们蝎蝎虎虎的。”
伸手牵了端嫔的手,“咦”
了一声说:“你这一对镯子翠色倒好,如今少见这样通透的翠了。”
端嫔不由满面春风,说:“是前儿太后新赏的呢。”
荣嫔连声说:“怪不得。”
又将自己腕上伸出来:“瞧这一比,我这镯子颜色就显得浮了。”
通贵人插言道:“上回内务府递单子上来,旁的倒不少,只这好翠不多。”
莺莺沥沥的说起珠玉翡翠来,自然是极长的话。
初春日短,不过片刻日已西斜。
端嫔笑道:“坐了这半日,凉渗渗的,我怕回头腰疼,可要先回去了。”
通贵人便说:“那我也回去了,姐姐们若是有空,改日咱们再出来逛。”
荣嫔也道:“等暖和起来,逛厌烦的日子都有呢。”
端嫔走了两步,突然想起来,回头对芸初说:“倒是我疏漏了,你多日不见荣主子,去和她说几句话罢,我和栖霞先回去就是了。”
芸初连忙说:“奴才不敢。”
荣嫔也说:“不过几天没见,况且在妹妹那里,就和在我宫里一样,难道还能有什么体己话说。”
端嫔说道:“我是没有妹子,所以这芸初在我心里,也只当自己妹妹一样。
姐妹之间几天不见,说两句体己话是人之常情,姐姐这样说,倒似我与姐姐显得生分了。”
一番话说得荣嫔笑道:“这倒叫我却之不恭了。”
端嫔回头嫣然一笑,扶了栖霞先去了。
芸初便搀了荣嫔的手肘,两人顺着青石小径漫步往前走。
荣嫔的贴身宫女知道她们姐妹二人有话说,所以只是远远跟着。
荣嫔便低声对芸初道:“端主子虽然正得宠,可是性子不好,嘴又坏,得罪的人早不在少数了,你得为自己长远有个打算。
我进宫这么些年,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经过?
她现在年轻,皇上图新鲜有三分眷念,不过等这新鲜劲儿一过,迟早是撂到一旁去。”
芸初默默听着,隔了片刻才说:“琳琅送我走时,也对我说过呢。”
荣嫔点点头,说:“琳琅真是妥当的人。”
又说:“你自己一切小心,这就快回去吧。
再耽搁久一些,只怕那一位真要疑心了。”
芸初答应了一声,便立住了脚。
进了三月天气,日子便一天一天暖和起来。
这日中午端嫔歇了午觉,众人便散了,芸初回了自己屋里,正在炕上描花样子,忽见小宫女进来说:“芸姐姐,外面浣衣房的人来送主子衣裳,又打听你在不在呢。”
芸初忙不迭丢下笔出来,远远只见是琳琅。
满面笑容的迎上去,问:“你怎么来啦”。
琳琅说:“我向玉姑姑说了一声,送端主子的衣裳来,正好来瞧瞧你。”
握了她的手,上下打量她,见她穿着松花色丝棉袍子,映得那粉白脸上透出红晕,于是说:“你气色真好,可见这一阵子过得顺心。”
芸初笑着说:“我如今只管端主子梳头,旁的事都不用上心,所以长胖了呢。”
芸初引了琳琅去自己屋里坐。
两个人细细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,琳琅怕耽搁差事,便要回去了。
芸初忙开了炕头的箱子,取了小小一贴东西给她:“这个是端主子赏我的,说是朝鲜贡来的参膏,擦了不皴不冻呢。”
琳琅说:“主子赏你的,你留着用就是了。”
芸初说:“我还有,况且你拿了,比我自己用了我还要高兴呢。”
琳琅听她这样说,只得接了。
她从咸福宫出来,贪近从御花园侧的小路穿过去,顺着岔路走到夹道,正巧遇上冯渭抱着衣裳包袱,见了她眉开眼笑:“这真叫巧了,万岁爷换下来的,你正好带回去吧。”
琳琅说:“我可不敢接,又没个交割,回头若是短了什么,叫我怎么说得清白。”
冯渭说:“里头就是一件灰色江绸箭袖。”
琳琅道:“又在信口开河,在宫里头,又不打猎行围,怎么换下箭袖来。”
冯渭打开包袱:“你瞧,不是箭袖是什么?”
眉飞色舞的说道:“今儿皇上有兴致,和几位大人下了采头,在花园里比试射鹄子,那个叫精彩啊。”
琳琅问:“你亲眼瞧见了?”
冯渭不由吃瘪:“我哪里有那好福气,可以到御前侍候去?
我是听师傅说的——”